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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法怪圈:越打击利润越高 非法采煤上演午夜疯狂

时间 : 2009-07-21     来源 : 中华环保联合会     作者 :     点击 : 次     

  政府对非法采煤越打击,偷采者利润越高。3个月前还是8元一吨的石煤,在短时间内已飙升至50多元。

  陈元富疑惑了,在国土部门待了10年的他只能用市场规律来解释这一不合理现象。

  今年春节后,江西省上饶县委、县政府连续多次下文禁止非法开采矿产资源,“禁采风”决心之坚、声势之大前所未有,但是依然未能阻止不少乡镇非法采煤的午夜疯狂。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在上饶县石狮乡,偷采者与执法者竟上演了真实版的“无间道”。由于偷采者配备了高技术装备,在多次交锋中,执法者竟鲜有胜出。

  村民的焦虑

  石狮乡坐落在上饶县城附近,黄岭村是石狮乡一个普通的乡村。可是近年来,黄岭村因盛产“黑金”在县城已小有名气。

  “外村的村民都羡慕我们,说我们有钱。”6月28日,50岁的郭豫章(化名)对记者说:“现在提起黄岭村,外村的人就会说,在那里能迅速催生发大财的煤老板。”

  “由于煤老板在采煤时聘请我们当地老表帮忙,所以,有些村民放弃了在外打工而回到煤矿上帮忙。”郭豫章说,“就连村庄里一些不务正业的人也被煤老板网罗去看风、管场子”,“因此,少数村民的日子看起来是比以前好了”。

  但像郭豫章这样有责任心的村民却感觉不到幸福。

  “山里都差不多被掏空了,半夜里合抱粗的大石会陡然滚落。每逢下雨天,山体滑坡就更厉害。”村民徐雨(化名)称每次听到大石头滚落就心惊肉跳,因为他的家与一个采煤场相距不到50米,且房屋坐落在采煤场下方。

  村民的忧虑远不止这些,非法采煤带来的后遗症很多:水土流失咋办?良田污染咋办?森林、道路被毁咋办?

  但这些显然不在偷采者考虑范围内,他们处心积虑的是如何在最短时间淘到最多的“黑金”。

  村民说,基于偷采者手下往往有一帮人,在当地政府部门又有一些熟人,村民们即使看到了偷采行为也是敢怒不敢言。

  于是,村民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当地政府部门的打击决心上,“有些胆大的村民偷偷给政府写举报信。”郭豫章支持这样的举报,但他承认,“我没有参与举报”。

  午夜的疯狂

  6月25日凌晨3时10分,上饶县下起了倾盆大雨。知情者表示,下大雨的时候也正是偷采者疯狂作业的时候,偷采者认为恶劣天气下执法者不会进行“突袭”。

  在知情人的带领下,记者驱车来到了石狮乡。在201省道路上记者看到,多辆满载石煤的后八轮自卸车呼啸而过。

  小车迅速拐入黄岭村小山道,两辆摩托车顿时迎入眼帘。见小车驶来,两辆摩托车鸣笛后迅速湮没在夜色中。当我们的车辆拐入另一路口时,又有一位穿着雨衣的摩托车车主急忙发动摩托车尾随我们的小车而行。

  知情人小声提醒说:“这是煤老板的明哨,看样子今晚我们能抓到现场了。”

  经过20多分钟的行驶,小车进入了大坞山。记者的车在山路颠簸几个弯道后,来到一个偷采煤矿现场,黑夜中仅能看到一辆大型采挖机孤零零停留在现场。“今晚他们肯定偷挖了,只是他们以为我们是执法人员,人早就跑了。”知情人士解释说。

  记者又连续暗访了两个偷采场,现场并无采挖机。知情人士拿电筒照了照地下的泥土,很肯定地说:“车轮痕迹还没被雨水冲散,这里也肯定偷挖了,只是采挖机开跑了。”

  现场调查持续到天微亮时结束。

  6月25日下午4时,记者在执法人员的陪同下再次来到现场。记者凌晨曾看到的采挖机早已消失无踪,而眼前的大山就像被剥了皮一样,裸露在外的是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黄色,山体也是千疮百孔,从山顶到山谷是一个个大洞连着一个个小坑。在记者停留的10分钟内,不时有小石子滚落。

  在另一偷采现场,记者惊讶地发现,有3户人家竟和上游的采煤现场连在一块,足有上吨重的锥体巨石与一栋房屋外墙近在咫尺。

  石狮乡政府一名维稳信息员介绍说,黄岭村共有6个非法采煤场,在政府部门的严打下,已经关闭了3个,但还有3个常常是在午夜上演疯狂作业,有时一个采煤场一个晚上能采上千吨石煤。

  激烈的“无间道”

  记者了解到,今年5月,上饶县委、县政府专门就上饶县的非法采煤问题抽调国土资源、安监、水利、环保等10多个部门的精兵强将成立了工作组,并把工作组分成若干小分队派驻石狮乡、枫岭头镇、煌固镇等多个乡镇日夜打击非法采煤。

  作为派驻石狮乡工作组的组长,上饶县林业局副局长王晓明坦言,打击的难度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几乎每个晚上这些偷采煤老板都会派出3部轿车、10余辆摩托车把守在长达10里路的各个路口进行放哨。”开始时,王晓明对此有些吃惊,但很快就习惯了,“一旦我们的执法车上山执法,采煤老板就闻风而撤。等我们一离开,又立即偷采。”

  王晓明承认,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中执法者很被动。首先是设备跟不上他们,“他们有越野车,而我们只有我开的一辆破旧桑塔纳和乡政府的一辆旧昌河”,“还有就是我们的手机进了大山就没有信号,而他们专门配了3G手机,信号非常强”。

  王晓明说,执法过程最短也要20分钟,而这期间偷采者完全可以把挖掘机开离现场,“只要在现场没抓到采挖证据,就不能擅自扣押挖掘机”。

  为了改变被动局面,工作组也变化了“战术”,如借车执法以瞒过明哨的目光,还有就是安排“人员”到煤场附近帮忙工作,靠近采煤现场,甚至有时候是徒步上山执法,但效果并不理想。

  “不排除他们也在我们身边安排了耳目,要不然没办法解释有些秘密执法也会暴露。”王晓明对此很不解。

  原本在电视上才能一见的激烈“无间道”,竟然会在这样的乡村上演,这让常人难以置信。更难以想象的是,包括石狮乡在内的诸多小煤场都是无任何手续与证件的非法盗采,且已存在多年。

  执法者的尴尬

  今年春节后,上饶县委、县政府连续多次下文禁止非法开采矿产资源,“禁采风”决心之坚、声势之大,前所未有。

  “工作组分成两队每天轮流值班,但是依然阻止不了偷采者的步伐。”石狮乡国土所所长陈民富把原因归结为“暴利驱使”。

  以前不整治时一吨石煤才卖到8元钱,而且偷采者还愿意赊账做买卖。可现在一吨可以卖到50元,甚至连石煤掺杂着大量泥土买主也不在乎。陈民富分析说:“这完全是市场条件下供需规律发生杠杆作用的结果,石煤由卖方市场转为了买方市场。”

  市场的转变让执法者非常尴尬,因为正是在他们强烈的打击下,石煤才迅猛涨价。“难道越打击利润就越高?”陈民富有些糊涂了。

  有人粗略计算了一下,一个矿场一个晚上可以非法牟利几万元,“高额回报让他们铤而走险”,而与之形成反差的是,执法者的执法几乎抓不到现场。有一次,他们扣押了挖掘机并决定对偷采者罚款20万元,竟差点遭到偷采者起诉,偷采者的理由是“挖掘机仅是因为坏了停在现场,并无采挖行为”。

  能否从源头上制止非法采煤呢?工作组人员普遍显得没有信心,“除非彻底关闭黏土砖窑,否则没办法根除”。原来90%以上的石煤是运往砖窑厂的,平均每块砖需要1.2斤石煤掺和,而石狮乡的石煤大都是运往广丰县砖窑厂的。